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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這則新聞的最後一段話:人生可沒有加退選;別以當下時空考量任何一項知識是否有用,更不要驕傲地宣判任何一門學問的價值與意義。謙虛認真,你終會擁有自己的舞台。

http://www.udn.com/2009/10/10/NEWS/OPINION/OPI4/5186077.shtml

焦元溥:人生,沒有加退選

【聯合報╱焦元溥】
2009.10.10 03:34 am
 

世上男中音很多,男中音明星卻相對少有。男中音能成歌劇頭牌,甚至唱貝爾格十二音列歌劇《伍采克》(Wozzeck)也能全場賣光的,更是鳳毛麟角。但是至少在英國,金利賽德(Simon Keenlyside)就是如此罕見例子。

這絕非浪得虛名。金利賽德聲音好,頭腦也好;我聽過他唱英、法、德、義各國語言,全都咬字清晰且詮釋精確,是嚴謹自律的智慧型演唱家。但在唱技之外,金利賽德還有其他歌手望塵莫及的本領:他演技出色還矯健靈活,不但跑跳拋接易如反掌,更不吝惜展露猛男身材讓觀眾瞠目結舌,堪稱十項全能。

想水到渠成 必不辭涓滴細流

究竟是什麼樣的訓練,才能造就出這樣的歌唱家?音樂學院雖然提供戲劇指導,難道也開設健身課程打造肌肉線條?看看金利賽德的學經歷,答案卻再也清楚不過———雖然從小在兒童合唱團學唱,基於對鳥類的熱愛,他在劍橋大學主修人類學和動物學,之後才專研聲樂。念書唱歌之外,金利賽德也參加橄欖球隊與跑步社團,讀書與運動至今都是不變的生活娛樂。

就現今成果來看,金利賽德所有學習無一不幫助他成為全面歌劇人才。但我絕對相信,他當初並非出於功利思考,為獲得分析歌詞音韻的智慧才鑽研人類學與動物學,為擁有傲人身材身手才在球場與跑道上鍛鍊。金利賽德之所以傑出,在於他珍惜每一個學習機會,順應興趣而以學習增進自己的能力。當他最後決定成為專業歌手,那些來自課堂與操場的知識與技能,也就和他一起在音樂廳與歌劇院發光發熱。

若想水到渠成,必先不辭細流。「修這門課,又有什麼用?」許多學生與家長眼中只有短線功利考量,連大學教育甚至都被視為技職訓練。然而教育的可貴或許從來不在學以致用。無論所學為何,藉由嚴密的知識系統培養理性分析,最後自能觸類旁通,在繽紛事物中看出共通之道。

價值與意義 非當下可以評斷

即便是音樂這門養成教育甚為漫長,許多樂器更需從小訓練演奏技巧的學科,太多知名音樂家也非只修音樂一科,甚至還非「科班出身」。想當指揮家,應該念音樂而非心理,但看看呂紹嘉,誰又能說他真的曾經誤入歧途?站在指揮台上當然要有指揮技巧,但一位台灣音樂家能夠帶領德國樂團演奏貝多芬,教導法國樂手表現德布西,還能讓人心悅誠服,關鍵或許就在那些音樂學院沒教的事情裡。

劍橋大學有歷史悠久的音樂系,但在今年逍遙音樂節八百歲校慶音樂會上引吭高歌的代表,卻是動物系畢業的金利賽德。台灣大學甚至沒有音樂系,竟也出了呂紹嘉這位傑出校友。人生可沒有加退選;別以當下時空考量任何一項知識是否有用,更不要驕傲地宣判任何一門學問的價值與意義。謙虛認真,你終會擁有自己的舞台。

(作者為倫敦國王學院音樂學博士候選人)

【2009/10/10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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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失理性的愛情是危險的。但矛盾的是,愛情之所以為愛情,不就是因為沒有道理嗎?

許多的愛情故事,用理性稍加分析評估,就知不會有好的結局。"年齡不是問題,身高不是距離",也僅是少數。但,沉浸在迷戀中的人卻連現實也無法面對,想來也無奈。

人世間最接近信仰與永恆的愛情,竟是如此脆弱不堪阿! 唯有兩人不斷學習經營,願意成長,才有出路。
能看到白髮蒼蒼,堅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銀髮夫妻,我想,那是人世間最動人的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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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life.fhl.net/ic975/jiang_xun/

            我願是滿山的杜鵑 只為一次無憾的春天
            我願是繁星 捨給一個夏天的夜晚
            我願是千萬條江河 流向唯一的海洋
            我願是那月 為你 再一次圓滿

            如果你是島嶼 我願是環抱你的海洋
            如果你張起了船帆 我願是輕輕吹動的風浪
            如果你遠行 我願是那路 準備了平坦 隨你去到遠方

            當你走累了 我願是夜晚 是路旁的客棧 有乾淨的枕席 供你睡眠

            眠中有夢 我就是你枕上的淚痕

            我願是手臂 讓你依靠
            雖然白髮蒼蒼 我仍願是你腳邊的爐火 與你共話回憶的老年

            你是笑 我是應和你的歌聲
            你是淚 我是陪伴你的星光

            當你埋葬土中 我願是依伴你的青草
            你成灰 我便成塵
            如果 如果你對此生還有眷戀
            我就再許一願 與你結來世的姻緣
  


很喜歡蔣勳的文章..

帶有豐饒的情緒 卻又不過於艱澀

雖然自己向來不善於爬格子

但 欣賞美的作品 真是一大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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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08/03/15 16:30 記者韋麗文整理
蘇秀悅(台北醫學大學附設醫院營養室主任)


飲食確實能達到疏解壓力的目的,因為食物中含有與人體荷爾蒙有關的營養素,紓壓食物包括香蕉、牛奶、澱粉類、柑橘、檸檬等,可以多多攝取,平緩情緒。


香蕉含有豐富的色胺酸,而色胺酸正是營養素、神經傳導的重要物質,能促進血清素的合成分泌,緩解情緒,讓人不易緊張。牛奶也含有色胺酸,有些人睡不著時,喝杯溫牛奶,可以舒緩心情、放鬆壓力,幫助入眠。


碳水化合物也可以幫助血清素增加,讓血糖、胰島素穩定,情緒也因此穩定,建議早餐可吃燕麥片、五穀雜糧麵包、全麥麵包等澱粉類食物,血糖緩慢上升,血清濃度增加,緩解情緒。


人處於壓力狀態,腎上腺素分泌旺盛,補充含維生素C的水果,如柑橘、檸檬等,可以緩解緊張的情緒,是抗壓的好食物。建議國人經常攝取減壓的快樂食物,包括深海魚、香蕉、葡萄柚、全麥麵包、大蒜、南瓜、核桃、牛奶、綠色蔬菜、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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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tw.news.yahoo.com/article/url/d/a/080209/17/t84d.html

更新日期:2008/02/09 11:36 記者張淑芬編譯

地球暖化嚴重威脅人類生存環境,甚至會造成海洋小島沈沒,科學家已經提出證據,位於巴布亞紐幾內亞的加特利群島,據說可能是第一個因為海平面上升而面臨沈沒的小島。現在堅持不離開家園的島民,都有和小島一起沈沒的心理準備。

 

四周被太平洋環繞的加特利群島,景致原始而遼闊,島民單純而無邪,是人們心目中的世外桃源,不過,這個美麗的島嶼卻面臨沈沒的命運。

 

受到暖化影響,全球海平面不斷上升,只高出海平面1.5公尺的加特利,海岸線逐年逼向陸地,大樹看起來像長在海裡,連在普通的天氣開車過橋,車子都已經被海浪沖到。

 

在這裡住了三代的柏納酋長說,加特利沈沒是遲早的事。柏納酋長說:「海浪就這麼把樹沖掉,2到3年的時間裡,整個地區都會被海水淹沒。」

 

在島上住了12年的羅絲說,現在生活已經很困苦,因為島上無法農作,生活所需必須仰賴政府補給船,1年才輸運2次,暖化又讓情況雪上加霜。

 

記者問:「情況很糟?」島民羅絲說:「真的很糟。」

 

根據科學家研究,海水溫度上升,造成島外圍的珊瑚群白化死亡,破壞加特利的天然屏障,是造成島即將沈沒的原因,不過,也有專家指出,過去當局為了促進島嶼發展,把環礁炸出一條通道,導致海水倒灌上升,不管是什麼原因,加特利孩子的笑聲恐怕很快就要聽不到了。

 

島民羅絲說:「島一定會沈,不過這裡太珍貴,我無法離開。」

 

人類生態的潰決,加特利還只是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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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08/01/17 13:56 記者葉弘傑/台中報導

台中縣有一位高二女生,很難想像,年紀輕輕的她已經是四個孩子的媽。5年來他省下每個月3700塊的零用錢,用來認養兩個貧童、兩個身障兒,日前她獲得世界網頁設計冠軍,獲得兩千塊美金獎金,還把其中一半捐給慈善機構,她的愛心也感動同學,紛紛起而效尤。

 

才高二的珈瑋,看不出來她已經是四個孩子的媽,但她不是真的生四個孩子,而是每個月省吃檢用,捐出3700元,家瑋說,五年前他因為看了兩部電影深受感動,立志幫助貧童。

 

明道高中學生張珈瑋:「媽媽帶我去看了一部『在天堂的孩子』,加上在五年級的時候看了『悲憐上帝的孩子』,讓我覺得這世界上還有很多人需要我的幫助。」

 

珈瑋認養的分別是國內外的兩個貧童,另外兩個是盲校的孩子,其中一位叫「冬冬」,珈瑋承諾要認養他一輩子。張珈瑋:「他一輩子都要待在惠明,我覺得他真的很需要人家的幫助,我希望能一輩子認養他。」

 

珈瑋為了省下午餐錢,每天中午就吃媽媽做的沙拉,她的愛心感動同學,紛紛加入認養的行列,日前珈瑋參加世界網頁設計競賽獲得冠軍,獲得兩千元美金的獎金,她也大方的捐出一半,路竹會和屏東基督教醫院希望能把這些錢發揮最大的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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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花蓮門諾醫院黃勝雄院長

1983年以前我和一般去美國留學的華人一樣,為在學術上能出人頭地,我早出晚歸。
我是醫學院神經外科的副教授,我是許多同僚醫生中最受歡迎的腦外科醫生,所以我
的病人特別多。在美國時,一般的人很現實和精明,他們都會查問如果有護士或醫生
需要腦神經外科醫生照顧的時候,他們會去找誰,他們把這樣一位醫生叫做〝
Doctor's doctor〞。
我就是許多醫生的腦神經外科醫生。因此我的病人最多,一年365天要開360個病
例,加上每天看門診、住院的病人,每年至少有 5000人次,這樣可想而知我是多忙碌。

有時深夜歸家的途上,我會想到,我的兩位可愛的孩子不知道今天乖不乖?在學校有
沒有問題?我的心裡有時很虧欠,找不出時間在週末時應他們的要求一起去打棒球、
騎馬或釣魚。
我只能自我安慰的說,我已經替他們的活動空間買下四甲地的家園,他們可以找朋
友來家裡玩、可以露營、可以游泳、可以爬樹摘花。比起我小時候的成長環境好多
了。而且我要替他們存錢,繳最好的私立學校昂貴的學費;我要為他們存銀行的帳
戶,做大學及研究院的教育基金;我要為他們每一個人設立一個信託基金,好叫他們
中年以後做事業時有個基金;我要為年邁退休的父親設一個基金,所以他不必每個月
向孩子們要錢,我要 ..。

有一個星期天我們全家上禮拜堂,主日學後因我內人有婦女會的聚會,我就帶兩個孩
子去中國餐廳吃麵,然後送他們回家,我就馬上回醫院巡視病人。
在開車的路上,我的胸口開始感覺悶熱不舒服,於是我把那部完全自動控制賓士的
坐位調整,窗戶打開來通風,我想胸口痛或許會改善。但是到了醫院,停好車走進急
診處入口為止並不感到改善。我請在急診科的住院醫師替我做一個心電圖,結果是正
常,剛好有一個心臟科專家走過,就請教他的意見,他看了我的心電圖,看了我的病
例,也聽了我的心臟,就判定我要住院。
他的理由是:他及大家(全醫院)、全社區,不能冒險失掉一位像我這樣好的神經外科醫生。
我辯論說,我的祖父86歲,我的父親67歲都健在?沒有家族病歷是心肌梗塞的。
他反駁說,他們不是神經外科醫生,沒有我所受到的壓力。
結果我住進了心臟加護病房三天三夜,他們為我做了一套完整且近乎10萬美元的
檢查,檢查結果是認為說大概是中國麵湯中可能放太多味精而使我的冠狀動脈產生痙
攣的現象,所引起的症狀,我沒有心肌梗塞或冠狀動脈硬化。
第四天早上,我從加護病房出院,就走到開刀房做手術。是責任感和? a譽感,既理
性又感性地,我這樣做了。但是,從此我的人生觀有了一個很大的改變。因為在住

院的期間我看了很多書,其中一則是俄國文豪托爾斯泰的短文 ..

故事這樣說:

有一位農夫,早出晚歸耕種一塊貧瘠的土地,他勤奮的工作,午餐也顧不得
吃,太陽要下山的時候,就嘆息時間太短,也常常自言自語的說: have to save
something for raining days 。(我務必積蓄五穀,以備不時之需。)
有一位天使聽到了,覺得農夫很可憐,就靠近對他說:「你很認真,對父母有孝
行,對子女有愛心,對鄰居和睦相助,所以上帝要賞賜你更多的土地,讓你富足。今
天,從這做起點,你能力所及的去跑, 等你繞一圈子回到原點時,我會將圈圈以內
的土地贈送給你,讓你飽足。」
這個農夫真是高興極了,馬上就開始跑,也忘了帶飲水,只顧往前跑。當他跑了半個
鐘頭後,往後看,啊!真高興,他想:我這輩子夠用了,這塊地所產的五穀能供我一
輩子。他想停下來了,但是又想到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應該為我的兒女再跑一段
路,讓他們也有一點的家產才是,於是又跑了一個鐘頭,他又渴又累、汗流浹背。他
往後看,離起點的地方已經很遠了,也許應該折回。可是他又想起了他的兄弟姐妹,
他再往前跑了一段。他的胸口開始有一點悶熱,頭有一點暈。他開始想:唉!我畢竟
年紀大了,身體狀況大不如從前,我退休了以後怎麼辦呢?也許我應該再多跑一點
路。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他體力不支倒地,不久就死了,連回到原點的機會也沒有。
當然, 什麼土地都沒有得到。

故事的精神是說: 當人太貪心時,最終會變成什麼也得不到。
從此以後,我修正了我的人生觀,我開始回轉,不應該像那農夫一樣貪婪不知足。
我每一年 拿一個月的休假做義工,做短期的醫療宣教師,到醫療落後的國家服務或
教學,也打算從55歲到65歲獻給主用。這期間使我有機會遇到了很多朋友和信仰的
前輩,也學習到服侍人的樂趣。
1984年在墨西哥的全世界基督徒醫師會議中,認識了手外科及痲瘋病專家Paul Brand
醫生,成了我的朋友。
1985年在拜訪 Sister Mother Theresa 時,學習到了她節儉的真理,她告訴我說
「 Live simple, so thousands of others can simply live」-因我們的節儉,所
剩下的資源可供給成千的貧困人繼續生活下去。 1986年我來門諾醫院當義工一個
月,第一次和前院長 Dr. Brown 相處,有一天晚上他請我和內人去他家吃飯,我發
現 Mrs. Brown 的手指頭因為花蓮的濕氣重而得了風濕症,並且有腦幹微血管的破裂出血。
Dr. Brown也有手痛,因常吃 Aspirin而有耳鳴和重聽。
雖然如此,他們還是繼續為後山交通不便、醫療不發達的台灣人奉獻了前後將近有
四十年之久的時光。使我這個台灣人真感激又羞愧。1990年薄院長退休回美國,連
退休後的住家都沒有,這種捨己為人的情懷更教我佩服。

1991年他在洛城接受台美基金會的台灣奉獻獎時,他呼籲:「我為台灣奉獻了這一
生,我盼望台灣人,尤其是台灣的醫生也能像我一樣為自己的同胞,尤其是弱小無助
的、需要人照顧的花蓮百姓服務,很可惜!台灣的醫生好像覺得到花蓮很遠,到美國
比較近,沒有人要去花蓮,倒是很多人跑到美國來。」
他的這句話很扎心,對我來說,好像是在對我說的一樣,也更進一步的把我拉回到
我起跑的原點--台灣。 我 1993年底回來接下薄院長的使命-去服侍最小弟兄當中
的一位,就是服侍上帝。為原住民、為偏遠地區的人民健康來服務。另一個意想
不到的快樂是,我能在台灣頭部外傷頻率最高、死亡率最高的花蓮地區來應用我的專
長-腦神經外科。
天使沒有應允我土地,但是祂賜給我很多平安、給我豐富的生命、給我很好的健康。
親愛的!我們都是跨越世紀的現代人,我們一直在往前跑。
但是有沒有想過:什麼時候我們應該轉彎往原點的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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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們是一個圓 缺了一個角
因為這個缺陷 使我們生活走走停停 一路艱辛
假使有一天 我們的缺角被填滿了 成了一個完整的圓
生活或許一切順遂 但我們卻看不見生命中許多 更深層、更內在的層面
終究 我們也許會為了這個缺角而感謝
感謝它 使我們有了不同的視野、體驗
感謝它 使我們能同理、安慰別人

為這事,我三次求過主,叫這刺離開我。他對我說:“我的恩典夠你用的,因為我的能力是在人的軟弱上顯得完全。”所以,我更喜歡誇自己的軟弱,好叫基督的能力覆庇我。(林後 12: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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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教育是「軟實力」的根源 
做為一輩子的教書人,還是希望對那些畢業同學在離開母校之前,再做最後一次的叮嚀。今天有八千多位臺大同學畢業,其中一半是大學畢業(4525位);另外有3470位取得了碩士學位,463位取得了博士學位,355
位取得進修學士。若干年後,今年的畢業班中一定會有像田長霖、許倬雲、孫震、白先勇、黃達夫、溫世仁、羅曼菲等等這些優秀校友的表現。這是臺灣大學對社會最具體的貢獻。 

北大人說:「北大的命運,就是中國的命運。」

臺大人可以引伸地說:「臺大人的成敗,就是台灣的成敗。」 
臺大的畢業生幾乎囊括了各領域大部分的頂尖人才;幸虧還不是「贏者通吃」。

去年底,《遠見》雜誌在外商大調查中問他們最佩服的企業家,依序是王永慶、郭台銘與張忠謀。 美國威斯康辛大學(河城校區)榮譽教授;財團法人知識經濟與管理研究院董事長,他們亦都不是臺大人,這是否更襯托了臺大辦學的理想,不全在創造有形的財富? 剛好三十年前(1997年),我到臺大商研所教書,「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一文就是在那一年寫的,當時引起不少討論。這個觀念十分平實,但十分不容易落實。三十年後的今天,還值得跟大家分享,因為「白吃午餐」還是盛行,這就警告讀書人:要做一個傳播進步觀念的人就會不斷地遇到挫折。 
「白吃午餐」是在告訴我們:
 
1)什麼事情都要付出成本,世界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 

2)羊毛出在羊身上,不要誤以為自己可以一廂情願的占便宜。 
3)魚與熊掌不可得兼,必須要在二者之中做一痛苦的選擇。 
4)追求任何政策目標,不能空開支票,任何政見的兌現必須要付出代價。 
5)即使自己沒有支付,即使這一代沒有支付;也一定有別人以及下一代在為你支付。
 
近三年來我又在鼓吹另一個觀念。那是哈佛大學奈教授(Joseph S. Nye Jr.)所提出的「Hard power」與「Soft power」。「Hard power」是指一國以軍事上的強勢來壓制對方,完成國家政策目標;「Soft  power」是指一國以其制度上的、文化上的、政策上的優越性或道德性,展現其吸引力。硬實力的代表是飛彈、潛水艇、人造衛星;軟實力的象徵是民主、法治、人權、平等;更反映在社會開放、藝文蓬勃、生活品質等各層面。 「軟實力」是使別人喜愛、羨慕、學習的一種實力。軟實力的使用是民主政治的特徵。當領導人具有道德情操、文化素養、政治願景,以及切實可行的政策,軟實力就會創造政績。 教授指出:硬實力容易贏得戰爭;但需要軟實力才能獲得和平。「軟實力」當然不是「軟弱」,它是一種「以柔克剛」的實力。現任美國國務卿萊斯過去就說過:美國的價值不能

僅靠劍(硬實力),還需要靠橄欖枝(軟實力)。這與美國羅斯福總統在半世紀以前講的話相近:「手上拿了大棍子,又會輕聲說話,這才算是聰明。」 1980年代「日本第一」的稱讚橫掃西方世界時,歐美學者在驚駭中冷靜地問:「全世界最好的大學、研究所、企業研發中心、科技中心、博物館、交響樂團在哪裡?最好的科學家、經濟學家、工程師、醫生、建築師、藝術家、音樂家在哪裡?」答案是絕大部分不在日本。他們得到了一個可以急起直追的結論:「日本的『軟實力』還不強,要變世界第一,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接著1990日本發生了「失落的十年」。 在人類的文明史上,最受人尊敬的是那些擁有「軟實力」的偉大人物:莎士比亞、牛頓、貝多芬、莫札特、愛因斯坦、馬丁羅瑟金恩;他們散發了歷久彌新的智慧光芒,他們對後代子孫充滿了吸引力,他們留下了最珍貴的遺產:文學、音樂、科學、民主思想、人權平等。近代中國出現了孫中山、胡適、張大千、貝聿銘、楊振寧、李政道。在台灣我們還可以驕傲地加上林懷民、李安、王建民等。 所有的軟實力,都植基在教育與文化。沒有普及的教育及深厚的文化基礎,一切的進步、創新、發明都變成空談。 

(二)五個自我要求
 
面對難以預測的21世紀,在你們成長的二十多年中,台灣經過了三個關鍵性的階段:1980年代開始的「民主化」,1990年代開始的「全球化」,以及近十年的「邊緣化」。 「民主化」帶來了自由、民主、開放;可惜因為法治的欠缺,也產生了嚴重的後遺症。「全球化」帶來了資金、科技、資訊、人才的流通;可惜世界不是平的,產生了贏家與輸家,也更擴大了貧富的的懸殊及環保的危機。「邊緣化」則是台灣特有的現象,由於兩岸關係持續的僵持,當全世界特別是日本、其他三小龍、東南亞各國均因大陸市場之崛起共蒙其利時,台灣則逐漸在國際舞台上被「邊緣化」(less relevant)了。 2007年的畢業生,經歷了民主的洗禮,目擊了全球化的浪潮,此刻卻生活在被邊緣化的陰影下,那麼

,我們要如何自衛?如何突破?我建議五個「自我要求」:
 第一:靠自己的專業,立足社會。
 
第二:靠自己的人品,受人尊重。(比「專業」更重要的是「人品」「台大人」是人才,           更是有「人品」。孫前校長近年來不斷鼓吹「倫理」、「道德」的重要。)
第三:靠自己的終身學習,不落人後。
第四:靠自己的愛心,參與公益。
第五:靠自己言行一致的示範,關心地球,特別是第三世界的貧窮與疾病。
 


(三)跨越五道門檻
 
一般來說,我們的年輕人最需要自我增強的是:外語能力、人文素養及世界觀。講得更具體些,我希望現代的年輕人都是杜拉克所謂的「知識人」(knowledge worker)。我要以一位英年早逝傑出的臺大校友溫世仁為例。他是1970臺大電機系畢業,次年進臺大電機研究所,不幸於四年前去世。他的去世,帶給台灣與華人世界極大的損失。臺大要引以為傲的培養出了這樣一位有分寸的人,這樣有創意的科技人,這樣慷慨的企業人,這樣一個全方位有成就的人。 他在台灣與大陸出版過二十餘本書,多本也譯成英文、日文及韓文。這麼多豐富的著述,是他遺留給人間最大的財富。與他十餘年的交往使我了解到他受人尊敬的根本原因,就是他跨越了五道門檻。
 
1)跨越了科技門檻,進入了人文領域,擁有了人文心。

2)跨越了本土門檻,登上了世界舞台,擁有了世界觀。
3)跨越了兩岸門檻,走進了中國大陸,擁有了中華情。
4)跨越了財富門檻,展開了大量捐贈,擁有了奉獻熱。
5)跨越了意識型態門檻,變成了新台灣人。 
這正是一個出色知識人所應有的格局。在此刻的台灣,「出色」還要有一個新的註解:「出色」是超出「顏色」,或者是「色盲」。這些知識人,不問藍綠,只問對錯。臺大這麼多傑出校友出現在你們前面,一定帶給你們很多的 inspiration
 

(四)哈佛的學風
 

這一個月也是美國大學舉行畢業典禮的日子。如果這是哈佛的畢業典禮,我猜想演講者還是會強調哈佛所鼓吹的學風:

1)崇真求實。
2)人際溝通。
3)倫理道德。
4)多元智慧。
5)跨域整合
 
這個世界還是給人機會的。進了哈佛可以學到這些;不進哈佛,何嘗不可以學到這些!美國人說,被拒哈佛門外的股神巴菲特,幸虧沒有進哈佛,否則美國社會可能多了一個象牙塔內的蛋頭教書人,但2006年就會少了他捐獻的361億美元(相當於11,552億台幣)。 我要送美國著名詩人

佛洛斯特(Robert Frost1874–1963)一首傳誦當代的詩:
The Road Not Taken
最後兩句給諸位:I took the one less traveled by, And that has made all the difference.
(我選擇人跡較少的一條路,自此面對截然不同的前途。) 
最後一句話:不久前遇到白先勇教授,這位傑出的校友說:「臺大目前最缺的是一座國際水準的戲劇院,否則牡丹亭的青春版在母校演出,就會像在加州柏克萊大學演出一樣地轟動!」讓我們一起期盼臺大早日出現像比爾蓋茲與巴菲特的校友!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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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宋東 2007.07.04/ 第375

六月七日,比爾蓋茲的母校哈佛大學,授予三十年前中途輟學的比爾蓋茲,榮譽法學博士學位,並邀他在畢業典禮演講。演講中,蓋茲承認他離開哈佛還是有遺憾的,並指出未來學弟應該記得的教訓……

 

這句話我等了三十年才說:「老爸,跟你說我會回來拿到學位吧!」

感謝哈佛頒發的榮譽學位,以往大家都稱我是「哈佛最成功的中輟生」,看來在我這級的學生裡我算混得不錯,但我仍是「壞影響」,所以哈佛只請我在畢業典禮演講,若在開學典禮演講,那你們中間很多人都畢不了業了。


回想我在哈佛的日子很有趣,我常去旁聽沒學分的課,同學也常來我宿舍待到深夜,因為他們知道我早上不會早起。我也因此變成叛逆份子的領導,帶頭反對學校各種社交活動。


在哈佛印象最深刻的日子,是一九七五年一月,我從宿舍打電話給剛發明世界第一台個人電腦的阿布給克公司(Albuquerque),想幫他們寫軟體。當時擔心他們知道我從學生宿舍裡打電話,而掛我電話,沒想到他們說:「我們還沒準備好,下個月再聯絡。」


這也很好,因為我們軟體都還沒寫出來。從那一刻起,我日以繼夜地展開這個課外專案,結束了學院生涯,往未來的「微軟」開步走。


但今天想來,離開哈佛,我還是有個很大的遺憾。


遺憾沒學到世界不平等
那就是離開哈佛時,我沒學到這個世界是那麼不平等:財富、健康、機會上巨大的不平等,迫使百萬人一輩子都活在絕望裡。

我在哈佛的日子,學到了最新的政經理念、科學發明,但人類最偉大的進步,不在發現這些理念、發明,而在運用這些新發現去減少人與人之間的不平等。


無論是透過民主、公共教育、醫療體系,或提供經濟發展的機會,人類最高的成就應該是消弭彼此間的不平等。


我離開哈佛時,也不知道有上百萬美國青年無法上大學,更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數百萬人長久生活在貧窮、疾病的威脅下。


我花了幾十年,才學到這些。


今天哈佛的畢業生就不一樣了,你們比我們早知道世界有多不平等。我希望你們仔細想想,如何運用快速發展的科技,消弭愈來愈嚴重的不平等。


誰的命更值錢?
假如,你每個月都有幾小時、幾塊錢可以捐獻,仔細想想哪裡、哪些人最需要你的時間、金錢?這是我跟我太太現在每天的挑戰,哪裡最需要我們的資源?

過程中,我們讀到世界上還有數百萬兒童,每天死於我們以為已經從地球上消失的疫病:麻疹、肺結核、B型肝炎、黃熱症、瘧疾等。還有一種從沒聽過的傳染病:輪狀病毒兒童急性腹瀉(rotavirus),也每年讓五十萬兒童受感染死亡。


更嚇人的是,這些每年危害數百萬兒童的傳染病,世界應該優先提供疫苗或治療才對,事實卻不然。儘管救命的疫苗,每劑才花不到一美元,但就是沒人給他們施打。

人命的價值本該相同,但現實是:某些人的命比別人更值錢。我跟我太太可不同意,我們倆決定伸出援手。

現實之所以嚴酷,是因為市場認為救這些孩子沒有價值,政府也就不補助。而這些孩子的父母在市場經濟中沒有決定權,在體系裡也是沒有聲音的一群。


而你們跟我,是既有決定權、又有聲音的那群。


我們可以推動更有創意的資本主義體系,讓窮人也受照顧,應開放市場力量,讓大家都可以賺到一些利潤、過上日子,不平等自然就會改善。也該對各國政府施壓,要求提供納稅人更好的服務。我們應該設計既可賺取利潤、又可贏得選票的機制,來解決貧窮的問題,並提出消弭不平等的永續機制。


我很樂觀,但也有人認為希望渺茫:「不平等自古以來就存在,往後也是,因為大家根本不關心這個問題。」


我完全不同意這種說法。


我認為人類是很關懷彼此的。以往我們也許對身邊的人所遭遇的慘事不聞不問,那是因為我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而不是不關心。若是知道能做什麼,大家一定會行動的。


行動的障礙不是缺少關懷,而是變革的路上充滿障礙。


另外今天大家關心的是「新聞」,摔一架飛機死亡的人數,跟大規模死於貧病的人數無法相比,但貧病死亡不是新聞,所以就上不了頭條。即使面對現實,也會被複雜的解決方案嚇倒而卻步,因此需找出不浪費我們「關懷」的具體行動步驟。


化繁為簡的行動步驟有四:決定目標、找出最有效的槓桿點、選擇理想的科技工具,同時聰明地運用手邊已有的工具(即使是最簡單的藥品、蚊帳等)。


改善不平等四步驟 

愛滋病防治就是好例子。我們的終極目標是終結愛滋,但最有效的槓桿點是從預防著手,理想的科技工具是只注射一次就終身免疫的疫苗,因此政府、藥廠、基金會都贊助疫苗研究。但這需好幾十年,所以我們只好趕緊運用手上現有的工具:大量宣導人們避免從事高危險的行為。

認清這個折衷目標後,又重新回到行動的四步驟原則,成功關鍵是不同的思考、執行,絕不能像上個世紀處理瘧疾、肺結核那樣半途而廢。


最後一個步驟(確認問題且找出行動方案後)就是評估我們行動的效果,並分享成功、失敗的經驗。記得必須要有統計數字,告訴別人你給幾百萬兒童施打了疫苗後,減少疫病的死亡率多少。除了對行動計劃的改善有幫助,也會吸引更多企業、政府的贊助。


數字之外,還要講述對人的真實影響,讓贊助者了解我們的行動除了救命之外,對家庭、社會的影響。

 

幾年前,記得我在達弗市(世界經濟論壇年會)參加一個討論全球健康的論壇,現場冷清、無聊得我差點受不了。那之前,我剛參加過另個宣布微軟新產品的大會,場子裡大家又叫又跳,興奮得不得了。我很高興大家對軟體產品那麼熱衷,但為什麼人們對解救上兆、上億人生命的工作那麼冷淡?

原因是你若不能讓大家看到、感覺到這個行動的效果、影響層面,就很難感動人。感動人是個很困難的工作。


但我還是很樂觀。的確,不平等是個普世的困境,但我們身邊也有很多有用的新工具,讓我們的關懷不被浪費。生物科技、電腦、網際網路上不斷的創新,已經改寫了我們的新世紀,讓我們更有能力解決赤貧、疫病的世紀難題。


世界對有權人的期望
六十年前,馬歇爾也在哈佛畢業典禮上,宣布要對戰後的歐洲提供經濟援助,他說,「我們面對的問題真是無比艱鉅、複雜,媒體大量的新聞,更讓大眾看不清到底問題多嚴重,事實上問題大得無法清楚掌握。」

三十年後,我從哈佛退學那年,新電腦的發明讓馬歇爾的世界可以用更小、更清楚、更無遠弗屆的方式掌握。廉價個人電腦連成的網路,讓更多人可以有效學習、溝通,並可透過這個網路集合眾人的創意、想法,共同解決問題。


老師、同學們,我相信大家已經很努力在改善世界了,但我們可以做得更多,往後可以走得更遠,幫助更多沒聽過「哈佛」這個名字的人。


我呼籲哈佛的知識界領導人們,未來在聘用新師資、拔選新教授、審核課程、給予學位時,都自問:我們偉大的心智是否可用來解決世界最大的問題?是否應鼓勵哈佛教職員參與改善世界的不平等?哈佛學生是否應關心世界貧窮、飢餓、清淨水源缺乏、小女孩不准上學、兒童死亡率等問題有多嚴重?


全球最優越的一群人,是否該對世界最悲慘的那群人有更多了解?


我母親對我上哈佛很驕傲,但她總逼我要為別人多想、多貢獻。我結婚幾天前,罹患末期癌症的她,公開念出一封寫給媳婦的信,信尾寫得是:
「上天給得愈多、期望也就愈高。」

今天聚在這裡的大家,無論在才識、背景、機會都是上上之選,因此世界對我們的期望,也非常的高。


別被問題的複雜打敗,主動起而行動,這會是你生命中一次偉大的經驗。

我也希望三十年後,你們回到哈佛來細數自己過去的歲月,屆時你們計較的不光是專業上的成就,而是為改善世界最深沈的不平等做了多少貢獻,你對地球另一端那群跟你毫無關係、沒有共通點的人,有什麼樣的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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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龍應台 2007.07.04/ 第375

在二○○七成功大學醫學院的畢業典禮上,龍應台特別以「制度性教育該教而沒有教的兩件事」為題演講,期許每個人都能給自己一種透視人生智慧的心靈X光。

今日獨立 
如果你們期待我今天要講的題目是「如何作一個好醫生」,你猜錯了。我不會那麼笨,跟你們在座的醫學院的傑出教授們去比賽講這種題目,因為我一定輸,我是行外人。

事實上,你們今天坐在這裡的身分,究竟是什麼呢?難道僅只是「未來的醫生」這樣一個單一身分──不可能吧?我想,一定有很多更寬的可能來界定今天坐在這裡的你;譬如說,今天是你在經濟上依賴別人的最後一天,也是你人生獨立的第一天。

或者說,從今天起,你不再被當作某個學校的學生,某個人的兒女,而是你單獨的自己──成功也是你,失敗也是你,墮落時誰也救不了你;從今天起,不再有別人為你負責。我們甚至也可以說,今天的你,是一個人,站在制度性學習的終點,自主性學習的起點?

我不認為對醫學院的畢業生就非談「如何作一個好醫生」不可,因為,職業只是一個人的人生中的一部份,絕不是全部。在你作醫生的時候,你必定同時還有好幾重身分,這些身分,不見得比你醫生的身分來得不重要:你是一個國家的公民──你是否知道如何作一個好公民?

你一定是人家的妻子或丈夫或堅決不婚的情人伙伴──你是否知道如何作一個成熟的負責的伴侶?你一定還有幾十年的時間是人家的兒女──你是否知道如何作一個好兒女?你可能很快成為別人的父親和母親──你又是否知道如何做好父親和母親?更關鍵的,今天是你的「獨立日」──你是否知道如何做好一個獨立的、完整的人呢?

因此,今天是什麼日子?我認為,是你們從幼稚園到大學長達二十多年「制度性」教育的畢業典禮,同時是「自主性」教育的開學典禮。我今天的題目是,「制度性教育該教而沒有教的兩件事」:

仰觀宇宙之大

第一,它教你如何與別人相處,沒有教你如何與自己相處。

合群,曾經是我們從小到大「德育」的核心。個人在群體中如何進退貫穿整個儒家思想,但是儒家極其講究的個人修身、慎獨的部份,在現代化的社會裡,卻被忽視。

我們是一個習慣群聚的社會。在行為舉止上,我們喜歡熱鬧,享受呼朋喚友的歡樂。在思想判斷上,我們用「集體公審」或者「拉幫結派」的方式思考事情。在時間的分配上,我們的學習表塞滿課程和活動;在空間配置上,我們無時無刻不在與群體「相濡以沫」。

獨思的時間,獨處的空間,不在我們的學程設計裡。

把這個問題說得最透徹的,我認為是清華大學校長梅貽琦。他在一九四一年就指出當時的大學課程設計是有問題的,因為課程以「滿」為目標,不給學生「獨思」的時間:

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物之盛,而自審其一人之生應有之地位,非有閒暇不為也。縱探歷史之悠久,文教之累積,?索人我關係之複雜,社會問題之繁變,而思對此悠久與累積者宜如何承襲擷取而有所發明,對複雜繁變者宜如何應對而知所排解,非有閒暇不為也;人生莫非學問也,能自作觀察、欣?、沉思、體會者,斯得之。」

在你們七年醫學院的學習過程中,諸位想必學到了各種技術,但是,「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物之盛,而自審一人之生應有之地位」,重不重要?大學是否教了你?「綜觀歷史之悠久,文教之累積,橫索人我關係之複雜,社會問題之繁變」,在你的解剖學、病理學、臨床課程裡,是否有一點點入門?在整整七年的培養中,請問百分之幾的時間,是讓你用在「觀察、欣賞、沈思、體會」之中?


再請問,一個不懂得「觀察、欣賞、沈思、體會」的人,可不可能是一個好的醫生?或者說,一個沒有能力「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物之盛」而對自己的「存在」狀態有所思索的人,會是一個第幾流的醫生?


大學課程不容許學生有時間作個人修身的「獨思」,它同時不允許學生有獨處的空間。四年或七年大學生涯,大半在喧嘩而流動的群聚中度過,自己對自己的檢討、探索、深思,難有空間。對此,梅貽琦感嘆極深:


人生不能離群,而自修不能無獨……。至情?之制裁,意志之磨勵,則固為我一身一心之事,他人之於我,至多亦只所以相督勵,示鑑戒而已。自「慎獨」之教亡,而學子乃無復有「獨」之機會,亦無復作「獨」之企求;無復知人我之間精神上與實際上應有之充分之距離,適當之分寸……,乃至於學問見識一端,亦但知從眾而不知從己,但知附和而不敢自作主張,力排眾議。晚近學術界中,每多隨波逐浪之徒,而少砥柱中流之?


「慎獨」,其實就是在孤獨、沈澱的內在宇宙裡審視自己在環境中的處境,剖析人我之間的關係,判別是非對錯的細微分野,「慎獨」是修練,使人在群體的沈溺和喧鬧中,保持清醒。這,大學教了你嗎?「情緒之制裁,意志之磨勵」,在不在大學的課程裡?


「只知從眾而不知從己」的人,不知「人我之間精神與實踐上應有之充分之距離」的人,請告訴我,會是一個第幾流的醫生?


紐約市長布倫伯格是紐約市立大學今年畢業典禮上的演講人。他送給畢業生的「金玉良言」是:「成功的祕訣其實很簡單,就是,你要比別人打拚。如果你比辦公室裡所有同事都早到,都晚退,而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沒請過一天病假──你就一定會成功!」


他舉自己的父親做為典範:「我父親就是這樣,他從早幹到晚,一週七天,一輩子從不休息,幹到最後一刻,然後跑到醫院掛號,就地死亡。」

我看了報紙對這段「金玉良言」的報導,不太敢置信,心想,會不會這位老兄意在反諷,卻被居心不良的媒體拿來作文章?於是我找出他演講的現場錄像,從頭看到尾,發現,老天,他真是這麼說的,而且極其嚴肅。

我想,如果你是以紐約市長這種哲學來培養自己的,我會很恐懼有一天落在你的手裡。醫生被稱為醫「生」而不被稱為醫「死」,是因為,他必須對「生」要有所理解。


比夜還黑的內心
二,制度性教育教了你如何認識「實」,但沒教你如何認識「空」。

我不知道在你們醫學的制式教育裡,有多少文學的培養?你們全都在搖頭,表示沒有。我認為,文學應該是醫學院的大一必修課程;文學,應該是所有以「人」為第一對象的學科的必修基礎學之一,因為文學的核心作用,就是教你認識「人」。


讀過卡謬的小說《瘟疫》的,請舉手一下。七十人中只有四個,比例很低。我因為三年的非典爆發而重讀這本小說。小說從一個醫生的角度描寫一個城市由於爆發瘟疫而封城的整個過程。


瘟疫傳出時,鎖不鎖城,有太多的重大決定要做。是什麼樣的訓練,使一個衛生官員做出正確的決定?醫學技術絕不是唯一的因素。是什麼樣的人格,使一個醫生可以走卻決定留下,不惜犧牲?是什麼樣的素養,使一個醫生知道如何面對巨大的痛苦,認識人性的虛偽,卻又能夠維持自己對人的熱誠和信仰,同時保持專業的冷靜?


卡謬透過文學所能夠告訴你的,不可能寫在公共衛生學的教科書裡。醫學的教科書可以教你如何辨別鼠疫和淋巴感染,可是卡謬的文學教你辨別背叛和犧牲的意義、存在和救贖的本質。


多少人讀過卡夫卡的《蛻變》?對不起,我覺得《蛻變》,也應該是醫學院學生的大一必讀。你的醫學課本會告訴你如何對一個重度憂鬱症患者開藥,但是,卡夫卡給你看的,是這個憂鬱病患比海還要深、比夜還要黑的內心深沈之處──醫學的任何儀器都測不到的地方,他用文學的X光照給你看,心靈的創傷纖毫畢露。


是的,文學,是心靈的X光。它照得到「空」。


將來的醫生,請問你具備嗎?


分手也是緣分
今天在座,我發現,父母、祖父母的人數超過畢業生自己。我願意對為人父母的,說幾句話。恭喜你們。我幾乎就看見當年的我自己,坐在畢業生的位子上,也看見我自己的父母,坐在你們的位子上。

我那麼清楚地記得,我七歲的孩子上小學的第一天,牽著他的手走到學校,然後看著他,背著花花綠綠布滿恐龍的書包,消失在教室門口。他不停不停地回頭看我,我也萬分不捨地痴痴看著他。我也記得十六歲那年他到美國作交換學生,我送他到機場,看著他,背著年輕人的背包,消失在入關口,我站在後面,一直在等他回頭看我一眼,但是,他頭也不回,一次都沒有。

於是我逐漸逐漸認識到,原來父女母子一場的緣分,就是注定了你此生要不斷地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今天,是你們的孩子、孫子的「獨立日」,其實,你們自己新的一課也從今天開始:學習放手,讓他跌倒而不去伸手扶他。我從自己的經驗知道,那是多麼、多麼難受的一堂課。

但是很快的,這些畢業生也會發現,他們其實,從今天開始,也在看著他們的父母、祖父母的背影,漸行漸遠,離他們而去。


在這個意義上,畢業,確實是人生多麼重大的時刻。它,對不同世代的人,都是一個快樂奔向前程的時刻,也是一個跟纏綿的記憶、跟溫馨的歷史分手的時刻。所以對在場的每一個人而言,儘管不同世代,今天都是一種畢業,一種開始。每一個人都需要一種心靈的X光,給自己一種透視人生的智慧,但是心靈的X光執照,取得何其不易。只不過,一旦取得,你就是一個不一樣的人,不一樣的醫生了。


祝福你們。


○○七年六月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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